冷夜

在这个凄风冷雨的冬季，我依然能够心旌摇曳，笔墨生花，只是因为着那一树树等待的琼枝，只是因为着那一瓣瓣忧伤的坠落。雪花，寒冬飞舞的精灵，飞扬起的是铺天盖地的喜悦，落下的是皑皑厚重的沉寂。如同人的心事，或抑，或扬。痴立雪地，天地无私，想要参透了悟，只是雪花满肩，而人却悟不通。
　　踏遍山河，纵横是痛，曲直亦忧。风带不走过往，雨洗不清轮回，唯有雪，倾倒玉尘三万斛，填平人间所有沟壑，成就乾坤一种空旷，成就山河一种圆融，成就人间一种神往。
　　初为网民，因为自己不够纯美，不够举重若轻，而名为“雪”，意在舞袂飘举，广袤天地。但是，身，依然不够轻盈；心，依然不够明澈；希冀在虚拟的网络弥补现实的不足，装点内心的虚荣，终是玷污“雪”之圣洁，于是仓皇落逃，姑且为“雨”，潮湿一下干涸的希望吧！
　　太过沉默漫长的寒冬，面孔冷峻，长衫凛冽，西风在他的袍袖里怒吼，太阳只能给心一个拥抱，却不能点起心中不灭的灯火。寂冷的流年里打坐，夜渐行渐消瘦，而梦渐行渐肥美。是谁，一袭诗的薄羽放飞了一颗柔软的心？是谁，一曲词的弦丝绣制一帛凛然的舞？我从梦里到梦里，从不舍到不舍，飞舞，飞舞，不知疲倦。
　　从不期望有谁懂得那寂寞飞舞，从不期望有谁懂得那梦的远足！可是，你，偏偏懂得了，偏偏怜惜了，偏偏默默随行了！明知是一场寂寞的路途，可你依然执着。你并没有说，我已明了，唯有珍惜。你在文字的路口，你在时光的长廊，默默注视，祈祷一份细水长流的寄托，交换一份晶莹通透的默契。
　　你在风雪的路上，是一棵苍劲的树；我在细雨的江南，是一丝飘拂的云。就在那一天的夜晚，大雪漫漫，你捧一捧洁白晶莹，敲开一扇紧闭的窗，笨拙地呈现北国的风光。我看到了北国冰封的银装，我看到了北国傲然挺拔的树，我看到了你落英缤纷的心怀。我问，你不怕冷吗？你说，为一个爱雪的人，不怕！
　　放眼望去，行色匆匆的人群，觉得自己很渺小，很谨慎，心会设起一道道护栏，喜欢在内心深处的花园里建起一个独立王国，可以种四季应时的花花草草，也可以种一些埋葬自己的毒药，可以一个人风花雪月，也可以一个人欢喜忧伤。如今，似乎有些不设防，仿佛有水流过麦田，蔓延，润泽。我们在一个空间里彼此共存，格外安静，仿佛彼此已经很熟悉，从不敷衍。
　　常常一个人静静地在字里行间开放，而把自己遗忘；常常在繁华的时光里枯萎，偏留半湖冷寂的烟雨敲打残灯。刻意在格律中捡拾一些平仄，涂抹流年的瑕疵；在墨香中偷窥一些风雅，装扮人生的虚荣。深知自己学浅，识陋，不敢不读书，不敢不动笔，即便是不成文的文，即便是无病呻吟的病，还是保持着对文字的敬重和热爱。
　　醉不以涩味的酒，薄不以轻狂的文字。不知你是如何感知我文字背后的苍凉和虚弱的，也许，仅仅是因为懂得。你说，在文字里安静地独舞，消沉，我就是深夜不归的雪花！
　　于是，清晨或是夜晚，只要下雪，你开始在雪地里凝望，一棵树的远望。你说，我在替你看雪呢！我知道，我知道。每一次的守望，都能感受到穿透的温暖，这是我灵魂深处最美最美的注视啊！西风扼断夕阳的咽喉，原来，冬天最美的不是暖暖的太阳，而是奋不顾身的飞雪！
　　经过长长的水乡，走过长长的木桥，不知这冰冷的雨什么时候才会停止？不知在哪一处才能等到飞雪的到来？我想换一次让我驻足凝望，为你。预报说，今夜到明天有暴风雪。我已准备好了我的虔诚和期待，等待一次盛大的心灵共舞。
　　飞袂击破纷扰，冷眼决绝繁华，如果可以，愿与雪花一起轻盈起身！为你着一身红衣，只身于冰天雪地。你，亦如从前，那般惊异，那般惶恐地捧出一篇炙热的诗行。请别嘲笑文字的天真，请别嘲笑时光的浪漫，我知，来年，我依然为你而舞，而你，依然为我而生！
　　落雪的日子，为什么总会有人要远行？红尘初妆，飞雪如花，那是心与梦一起在路上。遥望，在路的尽头，浮浮沉沉，一片暗香袭来。是你，踏歌而来。凝眸，在树林的深处，高高低低，一片浮云飘过。是我，逆风而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