琥珀里的候鸟
窗台的玻璃罐里盛着一块琥珀,是去年在旧货市场淘来的。它不算通透,蜜色的树脂里裹着半片羽毛,灰扑扑的,像被秋风揉皱的信纸。摊主说这羽毛或许属于候鸟,我却总觉得,是整只鸟都被困在了里面——那些振翅的弧度、掠过云层的风声,都凝固成了树脂里流动的光斑。
候鸟该是属于天空的。它们的翅膀是裁过季风的剪刀,每年三月衔着暖意北归,九月驮着霜色南迁。我见过雁群掠过秋日的原野,队列在暮色里洇成淡墨,翅膀拍打的声音像无数片叶子同时翻动。它们从不停留,连影子都带着仓促的温度,仿佛大地只是暂借的镜面,映一映它们奔赴远方的模样。
可这枚琥珀偏要留下点什么。树脂滴落的瞬间该是怎样的?或许是某只候鸟低空掠过松树林,一片羽毛被松脂粘住,它惊惶地振翅,却只带起更多黏稠的汁液。树汁顺着羽毛的纹路漫延,像给飞翔的痕迹盖上透明的邮戳。时间在这里变得迟缓,松脂逐渐硬化,把那个瞬间酿成永恒的琥珀色黄昏。
我常对着琥珀出神。阳光斜照时,能看见羽毛边缘有细微的反光,像候鸟掠过湖面时溅起的碎银。它不再有飞翔的力量,却比任何标本都更接近飞翔的本质——那不是展翅的姿态,而是被骤然定格的渴望。就像我们总在某个瞬间忽然明白,最动人的不是抵达,是奔赴途中的决绝。
去年深秋,我在江边见过一群晚归的候鸟。它们停在浅滩梳理羽毛,水纹里浮动着零落的残阳。有人举着相机靠近,它们便呼啦啦飞起,翅膀带起的风卷着水汽扑在脸上,凉得像未干的泪痕。它们终究是要走的,带着一身江水的气息,消失在灰蓝色的天际线里。
此刻琥珀在掌心里微微发烫。原来有些告别从不需要声张,就像树脂包裹羽毛的瞬间,没有挣扎,只有接纳。候鸟的宿命是迁徙,而琥珀的使命,是让某个关于飞翔的片段,不必随季节褪色。
夜深时,我把琥珀放回玻璃罐。月光漫进来,在树脂表面镀上一层薄霜,那半片羽毛在幽光里轻轻颤动,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这蜜色的牢笼,带着整罐的月光,飞向属于它的远方。而我知道,它永远不会离开了——有些飞翔,本就该留在无法抵达的地方,像一枚被岁月珍藏的邮票,盖着“未曾寄出”的邮戳,却比任何抵达都更令人心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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